伤逝改写(续)

       如果我能够,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,为子君,为自己。

… …

天空灰蒙蒙的,有些压抑,清冷的空气中传来阵阵缥缈的、唱歌一般的哭声,我望着窗外,细细听着,心头微微悸动,竟是忘了手上的文稿。

子君轻轻地走过来,将一杯沏好的姜茶放到我的手边,又为我披上一件破旧但暖和的大衣。

子君不欲打搅我的思路,她总是这般贴心又温柔,婚前婚后都不曾变过,我爱极了这个安静但有着坚定灵魂的姑娘。

她正欲离开,被我轻轻握住了双手,拉到桌旁的木椅坐下,那是家里唯二的椅子,是子君用仅剩的首饰换来的家具,我阻拦不住,便放弃了,我知道不给她加入一点股份进去,她是住不舒服的。

子君因为我的亲近微微红了脸颊,只是任由我握着,润亮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我,轻声开口,“阿生,怎么了?”

我摇摇头,握着子君的双手有些发冷。我看着妻子带着笑涡的略显消瘦的圆脸,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,下一刻香味又消失了。大概是幻觉吧,子君不擅长烹饪,婚后一般也是我做完自己的工作,帮着子君一起做饭,虽是粗茶淡饭,但也别有一番滋味。而我们租的新房虽然矮小简陋,但环境清幽,周边没有什么邻居,只有我们一家开灶火,平时没有什么油烟味,很适合我工作。这间房子还是子君的叔叔托关系介绍给我们的,他虽然不赞同子君和我的婚事,但最后还是妥协了,我很庆幸,子君没有因为我而与家人生出嫌隙。

我和子君的婚后生活平静而美好,虽然清贫,但总算还能过得下去。我的几个好友一开始并不理解我的决定,关系几乎决裂,但最后还是送上了祝福,平时也挺关照我们夫妻,有一个好友甚至帮子君找了一个校对的工作,虽然工资微薄,但已经是雪中送炭了。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感到十分的幸运。

子君读书不多,但自从我们在一起,也慢慢读了些书。她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起了,煮上一锅粥,打扫完房间,便搬着那把被她擦得光亮的木椅坐到我的书桌边,捧一本书细细地读着。当我收拾好坐到书桌前准备开始工作时,子君便会放下书,为我泡一杯茶,然后又坐下来继续读书。我们聊天时,子君也能说更多自己的见解,看到雪莱的像也不再那么害羞。后来,子君有了校对的工作,便会在我工作完毕开始读书时在书桌上进行校对,这时就轮到我来陪子君工作。我们总是能很好地分配书桌的使用时间。

子君很爱花,似乎天生就会侍弄花草,她将我从庙会带来的两盆小草花照顾得水灵鲜活,家里添上了一分绿意。不过子君并不喜欢养动物,一方面是没有时间和精力,另一方面也是怕小东西糟蹋了养的花草。这也好,毕竟养小动物是官太太们的习惯呵。

其实,我在婚前担心过和子君的感情和生活能否持续,但幸运的,到现在为止,我们的爱情依旧弥新,生活也没有变得十分艰难。

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,我开始经常听见一阵缥缈的、唱歌一般的哭声。我问子君,子君却表示从未听见。我开始感到不安、惶恐,这不详的哭声仿佛预示着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。

我睡眠变得极差,经常在半夜惊醒,精神状态变得不稳定。我开始经常对子君大吼大叫,可是一吼完,我又会后怕地抱住子君,失声痛哭。我怕,我真的好怕啊。子君却只是默默承受着,用自己的方式抚慰我。

我病倒了。我的工作也没有了。家里陡然变得更加拮据。子君为了照顾我,辞去工作,接了一些粗活。她变得比我更消瘦,脸上的笑涡也看不到了。为了给我补身体,子君卖掉了那把木椅子,买回了几只油鸡养在院子里,又捡回了一只花白的叭儿狗来看门,她唤它阿随,我就叫它阿随。但我不喜欢那个名字。

为了给我做药膳,子君学会了烹饪,她经常呆在厨房一整天,就为了用不多的食材做出更好吃的饭菜。我知子君是为了我好,可是我很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,或者说,当我看到子君在灶台间忙碌时,心就会发疼。

我的幻听一天比一天严重。终于有一天,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子君,只听见从家门口传来的像唱歌一样的哭声,那哭声是如此的真切,不再缥缈。我意识到了什么,顿时像被大锤砸中了脑袋,嗡嗡直响。我披着衣服跌跌撞撞地扶门出去,院子里的油鸡不见了,阿随也不见了。不… …阿随还在,只是突然变得瘦弱不堪,满身灰土,我几乎认不出他来。小叭儿狗趴在院子门口,呜呜叫着,声音悲切。

我摔坐在地上,愣直了眼。我只是知道,子君,不在了。

… …

我惊醒,头疼的厉害。自从子君死后,我失眠严重,不得已买了一盒安眠药助眠。昨晚总算睡足了一觉,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梦里有一个很美好的女子,似乎是子君。

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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